核心提示：半梦半醒之间，熟悉的场景突然从记忆深处跳出来。一栋蓝白主调的四层教学楼，蹦跳在课室里天真无邪的笑颜，老师默默静观的微笑眼神。我十四岁那年，转学到了这里。语文老师架着厚瓶底儿缓缓踱上讲台。上课铃声响起，暄嚣瞬间静止。老夫子拖长声调，今天，我们先复习昨天的新词。哪位同学可以将这些词的释义写出来？老夫子指...
半梦半醒之间，熟悉的场景突然从记忆深处跳出来。一栋蓝白主调的四层教学楼，蹦跳在课室里天真无邪的笑颜，老师默默静观的微笑眼神。
我十四岁那年，转学到了这里。语文老师架着厚瓶底儿缓缓踱上讲台。上课铃声响起，暄嚣瞬间静止。老夫子拖长声调，今天，我们先复习昨天的新词。哪位同学可以将这些词的释义写出来？老夫子指着板书在黑板上的几个成语，低下头来，将目光扫过四十几张稚气的脸。来，默同学。他示意我走到黑板前。自然，这一次，我又收获到了老师的赞扬，心里美滋滋的。
数学老师很漂亮，年过四十，仍然张场着迷人的成熟韵致。但她的脸就像寒风凛冽的冬，偶有阳光，也是清凉的。邻座的男生长得十分好看，明眸皓齿，皮肤白析。我们女生都自叹不如他的美。想起了宋玉之美：增之一分则太白，减之一分则太赭。年少的孩子眼中那一份纯洁的美，大概就是如此吧。听说他没有妈妈，跟父亲生活着。课堂上他表现特别活跃，更因为他的聪明，深得数学老师喜爱。后来，不知为什么。他总是抢着回答时却屡屡出错。我们都习惯了第一时间让给他，然后，等数学老师又好气又笑地直叹气：陈同学，请你安静五分钟，行吗？他便腼腆地笑笑，不吱声。而第二次提问时，他依然是第一个抢答的。错误的答案照例引起全班哄堂大笑，如此反复。
有个男生，生得矮小，面貌也不好看。但是他对同学特别热心，也懂得讨老师欢心，于是，他成了班长。每次他感冒总爱打喷Ｔ，而且极有特色的是，一次必定要连续打三个。我们也都适应了他的这个规律。就连老师上课时，也会因为他打了第一个喷Ｔ时而偶作停顿，静等他的第二个，第三个，然后再继续讲课。后来毕业时，大家都在他留言纪念册上写：喷Ｔ王，祝你将来一鸣惊人！
学校离家不算太近，于是，我总是踩自行车去上学。中途要经过几位同学的家。两个女生和三个男生。而我们关系特别好，顺便载上没有骑车的同学是常有的事。有时放学后就结伴去小河边的石头湾摸河虾逮小螃蟹。那个性格内向却成绩优异的清同学总是告诉我，自行车让哥哥抢先骑走了。于是，这个就成了我顺道载他上学正当的理由。学校所在的小街道有平整的红砖路，最西端有一个坡道，大约几百米长。不像乡下的泥泞小道坑坑洼洼，我们总喜欢骑着自行车，不踩刹车由坡顶直冲下来。那种速度带来的刺激总让我们惊喜而意犹未尽。那时候的开心快乐是最真实最丰满的。可是，那一年暑假，清同学再也没有回到教室。他被疯狗咬了，不治而亡。后来，我上学时总会刻意绕过他们家，因为我害怕他妈妈一看见我背着书包就撕心裂肺般痛哭。
后来我们班换了一位新的数学老师，依然漂亮，而且年轻。我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如她白玉般晶莹的脖颈。而那一头流泄如瀑的长发，更为她增添了极致的迷人美丽。年轻老师思想开放，教学方式也开放。上课时我们轻松地接受新知识，下了课，她会拉上我们几位同学一起玩小游戏。有时候，授完新课却还有剩余的时间，她便教我们学唱新歌。记忆犹新的是，小小渡船这首歌，就是她教会我们的。大家安静整齐地坐教室里。盯着黑板上的歌词，摇头拍掌跟着老师唱：小小渡船，小小渡船，渡船就像一个摇篮，日出摇来满河的腾欢，日落时摇走快乐的梦幻……歌声飘荡在小小的课室，快乐溢满每一个幼小的心田。那时候，我就想，上帝的天使，就是她吧。
时间是最仁慈的教主，它让一切苦难得以遗忘，让一切悲伤化作尘埃。可是，它也是无情杀手，扼杀着日益衰老的生命。有些人，一转身就成了永远。美好的记忆也许只能存留在心底，有朝一日，当我也垂垂老矣，又会成为谁文字里曾经最美的回忆呢？
默子2009/09/30
